“赶紧的，每个屋子都换，换不完不给喝酒。”

“你行你行……我勒个去……”

刺啦刺啦地炒菜声充满了不大的房间，钟宁搬着一把椅子挨个地换着屋子的灯管，说是每个屋子都换，其实总共也就客厅，卧室和卫生间而已。颓唐沉闷地气息随着油烟味和钟宁来来去去的身影渐渐消散。转眼间，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个热菜，两碗米饭，钟宁一副瘫痪的样子倒在沙发上，干脆上手捏了一根肉丝放到嘴里，嚼了嚼，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，扯着嗓子道：“川子，你家盐都被狗吃了吗？赶紧上酒！犒劳犒劳三爷！”

厨房内的汪川冷哼一声，拿着两个酒盅和一壶温好的酒走出来，说道：“爱吃不吃，嫌难吃自己做去，我没逼你。”

“靠，你就……”钟宁闻言正要反驳几句，突然感觉鼻间飘来一股不算浓郁，却醇香入骨的酒香，激昂的声音戛然而止，鼻子下意识地耸了耸……汪川鄙视地看着他：“哈士奇都比你好看，怎么样，哥的酒好吧——”

“好，好酒好酒，赶紧的！”钟宁双眼放光，立刻接过汪川手里的酒盅，摆在桌上，汪川也不再刁难，笑着倒满了两个酒盅，说道：“尝尝吧，这酒，举世无双！”

看都不看汪川一眼，钟宁飞快地拿起酒盅，努力控制着自己不算太用力地吸了一口香气，微微一叹，酒杯凑到唇边，一仰脖，八钱琼浆入喉，化作一道凉线贯穿胸腹，火辣之感瞬间爆发，钟宁猛地哈出一口酒气，额头上肉眼可见的凝出几滴细汗。

这火辣来得快去的也快，紧接着就是一股醇香熏人之感弥漫在肺腑间，飘飘欲仙，浑然不知天地今夕，钟宁双眼微眯，悠悠地赞叹道：“好酒！当真好酒！举世无双！”汪川微笑地看着他，拿起酒盅一饮而尽。

钟宁毫不客气地拿过酒壶继续给自己倒酒，问道：“你这是什么酒？我也算跑遍大江南北，吃遍五湖四海，还真没喝过这么好的酒。”汪川微微眯了眯眼，说道：“散装的，怎么样，要是天天有这酒喝，你跟不跟我走？”

“那还用说，肯定……不是你等会？”钟宁诧异地看向汪川：“什么跟不跟你走？你要去哪儿？”汪川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一边喝酒一边说道：“主神空间肯定有这么好的酒，怎么样，想不想去？”钟宁眼中深藏的一抹忧虑顿时散去，哈哈一笑：“这酒再好，也是现实世界的酒，主神空间那么多好酒，哪儿能跟这儿比。别拿小说糊弄我，老实交代，哪儿来的酒！”

“真是散装的。”汪川苦笑。

“散装的也行，哪儿买的告诉我，我也去弄点……”

时间缓缓流淌，一顿午饭吃着聊着，夕阳西斜。当最后一口菜就着最后一口饭咽下，钟宁拿起酒壶刚要倒酒，手却一顿，微微晃了晃，酒已经没了。

“走吧，出去散散饭，顺便送你回家。”汪川起身收拾碗筷。钟宁笑了笑：“礼尚往来嘛。正好买点菜上我家去，我给你看看什么叫大厨！”汪川笑着点了点头：“好。”

又是夕阳唱晚，两人出门的时候，正赶上学生们放学的时候，穿着校服的青春在过去的时光中缓缓流淌，包围着礁石般溯流而上的汪川两人，看着这些身影，如同看着多年前的自己，两人都露出追忆的目光，而汪川的目光里，更多了数不清的复杂……

到了钟宁家楼下，天色已黑，两人拿着各种食材在小区里走着，忽然，钟宁的眉头一皱，但很快就散开，似乎不想让汪川察觉出来。但汪川一路心事重重，大半心思都放在钟宁身上，这一闪而逝的表情并没能瞒过他。汪川脑海中灵光一闪，似乎想到了什么，顺着钟宁的目光看去，两辆黑色的奥迪车很是霸道地停在住宅楼下，几个深色夹克的男子靠在车边抽着烟，时而看向住宅楼上的某户人家。

“他们是谁？”汪川轻轻地问道。

钟宁笑了笑：“前对象家里的人，没啥事，这女人硬是要分我河北的一套房子和一间铺子，她背后那点儿能耐，在河北还行，在这儿，翻不起什么浪花儿来。”汪川皱了皱眉：“我是不知道你在这边有什么人，但这些人既然敢来，就有依仗。你刚落地他们就等在这，很多事应该安排好了，你今晚上我家住吧，他乡异地，他们拖不起。”

钟宁脸上掩饰的笑容慢慢挂不住了，他阴沉着脸，说道：“我先打个电话。”汪川点了点头，心中微微有些奇怪，钟宁这小子近十年走南闯北，不是没惹过人，虽然感情诸多不顺，但因为女人闹到这一步还是头一遭。要是汪川没有看到那个选项，没有进入那个如雷贯耳，充满传奇与死亡世界，他也不会想太多。

可这次未免太凑巧，如果自己没有为了轮回同行回来，如果自己晚回来几个小时，接不到钟宁的电话，如果两人没有临时起意到钟宁家吃晚饭，就不会是自己和钟宁一起遇到这些人。有汪川和没汪川，钟宁这件事的结局绝对是天壤之别，至少以汪川的性格和心态的变化，这件事的结局绝对不是该在现实世界出现的。

虽然想想都觉得自己有点乘人之危，但汪川还是隐隐感觉到，也许这就是契机，自己一直无法对钟宁说出口的话……也许，在自己心中升起轮回同行的念头时，钟宁就已经被纳入主神的视线了吧……这种巧合，如果有主神在暗中影响，那就不算什么太巧的事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