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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山义士(七)

第一个住进水墅的人,就是大黑妞,她之所以要离开山庄,住进水墅,是因为她失恋了。

大黑妞到了我家的第二年,太祖大爷成亲了,娶得不是大黑妞,而是隔壁的红莲,大熊哥哥比大黑妞大七八岁,他可等不及,他和隔壁的红莲已经好了两三年了,先祖爷和先祖奶也遵从儿子的意愿,再说,家中也需要人手,先祖爷和先祖奶又迫不及待的想抱孙子,就将红莲娶进来了,将大黑妞闪哄了,按现在的说法,大黑妞算是失恋了,她应该非常的痛苦,甚至痛不欲生,更甚者就是与红莲明争暗斗,拼命也要将情哥哥夺回来,这样一来,山庄这个大宅院就热闹起来了,不闹出点动静是不会罢休的,不过这些想法,是现代人的思维定势,大黑妞她是古代的女人,她没有这样的思维定势,她那时候才十岁,还不谙情事,她喜欢大熊哥哥,但是不想嫁给他,她想嫁个小白哥,就像她的老祖宗扈三娘爱小白脸王英一样。况且,爹爹也曾说过“不给他家当媳妇,就当闺女”先祖爷和先祖奶待她真的像亲闺女一样,还有大黑哥和小白哥也对她很好,小白哥和他同年生,都是兔子,只不过小白哥是兔子头,而大黑妞是兔子尾巴,所以她虽然长得人高马大,但还得给人家叫小白哥,人家称她大黑妞,小白哥虽然是哥哥,个头却比大黑妞矮了一个头,再加上身子骨单薄,慢性子,什么事都不往心里放,总像是长不大,和大黑妞在一起玩,他从不把自己当哥哥,而大黑妞从小跟着爹风里来,雨里去,劳心劳力,磨练的有点早熟,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这话不假,大黑妞虽然只有十来岁,而心智也和她的身体一样早熟了,嘴里叫着小白哥,却像姐姐一样卫护着小白哥,小白哥在外边遭到恶小子的欺负,回来不告诉大熊哥哥,却拉着大黑妞去给他撑腰出气。

小白哥和大黑妞不属于一见钟情,也不算是青梅竹马,他们两个从十岁长到二十二岁,从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,父母也没有考虑过他们的事,在外人看来,他们俩从外貌,还是性情都不般配,他们的爱情是在劳动中生根发芽的,就像是一只鸟叼来了一颗爱的种子,无意间落到肥沃的泥土中,这颗种子自顾自的生根发芽,沐浴着阳光雨露悄悄地成长,等人们发现时,它已经是一棵生机盎然的大树了,不过,爱心的交融需要一个契机,这个契机就是小白哥十二岁生日的那一天,先祖爷帮他脱掉脖子上的银锁说“男孩不吃十年闲饭,你今年十二岁了,已经脱锁了,是个大人了,不能啥心不操,光知道耍。”小白哥说“我那光知道耍了?我不是在好好念书吗?”先祖爷说:“念书好,劳动也得好才行,如今咱们家这么多地,山上的地有你大黑哥和红莲嫂干着,洛河边新买的一百亩河滩地,土质不好,不打粮食,爹想把它改造成良田,这个任务就交给你,每年夏天洛河都要涨河,水退后岸边有很厚的淤泥,这些淤泥都是上游冲下来的肥土,你把它挖出来,铺到河滩地上,这庄稼肯定长的好,一亩地顶两亩地打粮食,还有就是,再把河堤加高两三尺,洛河水就漫不过堤,咱这块河滩地就是旱涝保收的好地了,你今年十二岁了,爹给你十年时间,将这块地改造好了就归你种,到那时才给你娶媳妇,别人的孩子是先成家后立业,你得先立业后成家。”小白哥伸伸舌头:“爹,你看我这身单力薄的,能挑动担子吗?”先祖爷说:“不用你出大力,爹给你雇两个长工,你只用在下学后去看看就行了,书还得好好念。”小白哥爽快的答应了,从此后自己就可以在课余时间到洛河边玩了,他非常喜欢洛河,他喜欢在洛河里凫水,他一个猛子能扎四五十米,他尤其会摸鱼抓虾,逮老鳖也很有技巧。大黑妞说:“爹,我也给小白哥扛长工吧,我大黑妞身强力壮,给小白哥扛长工,一个顶两个。”大黑妞说这话不是吹牛,她确实是有力气,那两个长工也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,但没有大黑妞的力气大,他们的筐子都装的平平的,甚至凹进去很多,一天挑上一二十担,都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,大黑妞的担子总是装的冒着尖,一天挑二三十担还不足兴,挑着担子唱着歌,闲下来就给大家讲梁山英雄的故事,劳动是辛苦的,更是快乐的,大黑妞就是快乐的源泉,许多人都喜欢和她在一起,小白哥就不用说了,一下学就跑到这洛河边做监工,其实,他这监工就是个摆设,真正的监工是大黑妞,她挑着满满的担子在前边走,长工只有追赶的份,那还能消极怠工?当然了,小白哥很知道笼络人心,他一来就叫大家停下来休息,点上篝火,跳到河里摸鱼抓螃蟹,有时候还能逮住大老鳖,这些河鲜放到柴火上烤熟了,味道得确是很美,大黑妞最爱享受这样的美味了,她给小白哥扛长工一个顶两个不假,可是她吃起河鲜来,也是一个顶两个,甚至三个。

时光在劳动和欢笑里流失,大黑妞和小白哥的身体在茁壮的成长着,他们的爱情也在茁壮地成长着,只不过这种成长是悄无声息,不知不觉,连当事人都不知道,如果说他们曾有过一次爱的碰撞的话,那就是在十六岁那年的夏天,小白哥又到洛河边做监工,又点起了篝火,摸了好几条鱼,还有螃蟹,大虾,可是小白哥还不满足,又爬上三丈高的榆树上,掏鸟蛋,不小心掉下来了,仰着脸看的大黑妞,一个箭步冲上前,伸开蒲扇般的大手,接住了小白哥,小白哥在大黑妞的怀中停留了半刻钟,睁开眼看大黑妞,大黑妞的脸红了。惊恐万状的长工回过神来,拍手庆幸,一个说:“大黑妞真是有神功。”另一个说:“你看,大黑妞的脸红了,她喜欢小白哥。”大黑妞放下小白哥,追打长工,“胡说,撕你的嘴,谁喜欢小白哥了?脸红是太阳晒得。”这一次的契机转瞬即逝,大黑妞和小白哥还是像兄妹一样无拘无束地说,无拘无束地笑,谁都不想那回事。

大黑妞他们在洛河边干活,却要回到山庄吃饭睡觉,路途有点远,五六里呢,再说呢,山庄里人多不安静,而且还有红莲,虽然大黑妞不谙情事,嫁不嫁大熊哥都无所谓,但红莲嫂就不一样了,毕竟,大黑妞曾是爹爹给大熊哥选中的媳妇,而且大熊哥也是打心眼里喜欢疼爱大黑妞,说说笑笑一点都不避讳,甚至还当着红莲的面亲亲大黑妞的脸说:“谁让你年龄小呢,大熊哥可等不及了,把你闪哄了,你恨大熊哥吧。”大黑妞竟傻乎乎地说:“等我长大了,你还娶我吗?”大熊哥说:“娶,等你长大了,我就休了红莲再娶你。”大熊哥和大黑妞是开玩笑,可是红莲是个小心眼,她有点嫉妒大黑妞,但是古时候的媳妇不像现在,有权利,有脾气,动不动就给老公的**颜色看,红莲虽然心中嫉妒,但也得强颜欢笑,对大黑妞也很是不赖,最起码不像那些尖酸刻薄的恶嫂子,动不动就把小姑骂的狗血喷头,红莲只是用艾怨的目光看大黑妞,偶尔说两句风凉话,或者躲进屋里掉眼泪,大黑妞不明白,问母亲,先祖奶说:“红莲心眼小,她害怕你抢走她的大黑哥。”大黑妞虽然不谙情事,但不是不懂事,她有点早熟,对人情世故还是很懂得,她知道自己老在红莲面前绕来绕去,红莲的心就不能踏实,红莲不踏实了,大熊哥哥也就不踏实,大熊哥哥不踏实了,爹娘就不能踏实,爹娘不踏实了,这个家就不能踏实,再说呢,爹已经在洛河边买下水墅了,宅院大,风景美,离干活的地方近,更重要的是安静,大黑妞虽然爱说爱笑,但也爱安静,不喜欢人多声音杂,喜欢独处想事情。

大黑妞和长工们住进了水墅,那时候,老太太已经去世,二三亩大的大宅院,树木葱茏,花草繁茂,院子里有一座大房子,高高大大,超过周围所有的房子,房子还不是太老,有二三十年了,虽然年久失修,墙体开裂,房顶上的瓦被鸟兽蹬的有点破碎,有的地方还有点漏雨,但整体上看还是不错,可以看出宅院的原主人,是个财大气粗的财主,霸气十足,他将房子起架很高,就是为了抢风水,房顶超过了洛河大地,画梁雕栋,飞禽走兽,比正前方的娥英奶奶的庙宇气派多了,娥英奶奶就是舜王爷的爱妃娥皇和女英,她俩死后在天庭被玉皇敕封为水母娘娘,下凡住在洛河,人们为她们修了庙宇,人称奶奶庙,奶奶庙刚开始修的也是富丽堂皇,但是,只从我们这儿闹了那场大瘟疫以后,人们都认为是舜王爷眷恋妻妾,只顾和妻妾调笑缠绵,以至于将神米忘到庙门外,害死了氺墅一家还不够,给我们这方人,带来了灭顶之灾,舜王爷玩忽职守,娥英也脱不了干系,所以,奶奶庙就没有香火了,再加上年久失修,已经是破烂不堪。“这样好的房子让它闲置着的确可惜,黑妞你们愿意住,就住吧。”先祖爷说“住进去干活近了,可以省点力气多休息。”可是大黑妞和长工们住进去不久,长工们都不住了,又回到山庄里住,一座大宅院只剩下大黑妞一个人住,这可真够清净的。大黑妞白天干活生龙活虎,到了晚上,一个人住在大水塾中,可能是睡不着想爹娘了吧,想到半夜就一个人坐到院子里像大忙牛一样的吼叫,挺襂人的,邻居把这件事告诉了先祖奶,先祖奶没在意就说:“孩子,可能是想她爹娘了,想到半夜里伤心的哭”,先祖奶闲下来时,就到水墅陪陪大黑妞,宽慰她,奇怪的是,有先祖奶陪着,大黑妞睡得很好,可是,先祖奶不能老陪她呀。

大黑妞病了,这个病挺怪的,不烧不疼,可就是身上没有力气,不愿和人说话,见了人总是泪汪汪的,一副委屈的样子,甚至几天躲在屋里不出来,饭也懒得吃,先祖爷让人给找了先生,先生摸了脉摇摇头说:“这病好乖啊”就给开了些活血化瘀安神祛风的药说,“让孩子吃吃,会好些,不过,您是不是再去问问神仙,我觉得孩子好像是受了惊吓,邪火攻心引起的,也亏,这孩子命硬,换了一般人还真不得了。”这时候先祖爷才恍然大悟,他,拍拍脑袋说:“我好粗心,怎么把亲家的忠告忘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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