薄唇抿出一声喟叹。

“越发不像话了。”

傍晚归朝时，今年狩猎的结果，是从无古往的惨淡。

万承曜斜睨着两个始作俑者，从鼻腔里闷出一声不满。

入夜的彷徿城，细雨如幕与夜色掺和，铺就在晕红幽亮的灯火间，平添几分纸醉金迷的娇奢。

‘蓬客楼’金字雅厢内，世家儿郎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，尽兴处更甚者有人三五结群唱起祝酒歌。

美酒佳肴被人掀翻在地，上好的描金烩彩骨瓷碎的七零八落。

八角雕花紫木桌边，众人围聚喝彩，摇色喊赌此起彼伏。

“大！大！”

“我压小！”

“买定离手啊！唉，放下放下！还有追的没！”

“开盘开盘！快点，我都输了八十两了，再不让我回回本，小爷可不干了啊！大大！”

“开吧开吧，快开！”

“大大大...”

“来咯~！五六五，大！哈哈哈哈”

“怎么又是大？！”

杜伯祐盘腿坐在窗下围椅中，一手举着酒坛，一手打着拍子，醉意朦胧里听着大堂悠扬婉转如歌如泣的小曲儿好不自在。

瞧他模样，十分自得其乐。

“少喝点儿，小心喝的不省人事，一会儿可别找不着东南西北。”

顾长延无奈叹息一声，正经端坐捧着香茗抿了一口，姿态如高云流竹，不与世合污。

满足的打了个酒嗝，杜伯祐扔了酒坛，冲他挤眉弄眼笑的得意。

“没事儿，能狠宰你一顿酒，也算告慰我在西南关受的那些揍。”

“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，离我远些。”

他醉醺醺的笑语喷薄在身侧，顾长延嫌恶的蹙了蹙眉，一巴掌推开他。

杜伯祐也不恼，嘿嘿笑着仰靠在椅背上，开始口无遮拦的撒酒疯。

“你别说，这曲儿唱的真不错，这出云不愧是蓬客楼的摇钱树。”

楼下已经收了尾，换了另一位面熟的伶人抚琴。

顾长延不以为意，语气淡漠，“年年如一日哼来唱去，没什么新鲜玩意儿，也就这水平了。”

“看新鲜玩意儿。”，杜伯祐醉意上头，嬉皮笑脸的俯身他耳边，“去对面看，保管新鲜。”

“杜伯祐！”，顾长延忍无可忍，额头青筋直突突。

“两杯酒水就给你喝混了，你可真长你爹娘的脸，你跟着在军营里，每日就是这么口无遮拦的？”

“嗤。”，杜伯祐扶着椅背摇摇晃晃站起身，“去是不会去的，过个嘴皮子怎么了。”

他回身指了指乌烟瘴气的屋内，卷着舌头说不清话。

“这些...他们又有几个没去过，也就是咱们家规束着。罢了，今儿回吧，你走不走？”

顾长延长吁口气站起身，走，不走怎么着？

这位喝的约莫连路都走不直了，他真是欠他的，请他吃酒，还得管送。

懒得理会屋里那些人。

顾长延架着杜伯祐径直离开，一路下得酒楼门外。

侍从扶了杜伯祐上车，转头示意顾长延。

“世孙？”

自对面嫣梦楼张灯结彩的门楼上收回视线，顾长延一脚登上车辕钻了进去。